萧望之(约前114年—前47年),字长倩,萧望之是萧何的六世孙(《南齐书》《梁书》记载),东海兰陵(今山东省兰陵县兰陵镇)人,徙杜陵(今陕西西安东南)。历任大鸿胪、太傅等官。汉宣帝时,曾被丙吉推荐给大将军霍光,但由于望之看不惯霍光的倨傲,所以得不到霍光的重用。萧望之以儒家经典教授太子(即汉元帝)。反对封冯奉世为侯,建议和亲乌孙,善待归附的匈奴呼韩邪单于。甘露三年(前51年),在长安未央宫殿北石渠阁皇家图书馆,召集诸儒讲《五经》同异,并加评议。汉元帝即位后,以前将军光禄勋,领尚书事辅佐朝政,甚受尊重。后遭宦
霍光知道这个情况后,吩咐侍卫人员不要乱扯。萧望之到了霍光面前,对他说:“将军您用功德辅佐幼主,要能让崇高的教化流传天下,天下的士都会伸长脖子踮起脚,争着要来效力辅佐高明的。现在来见您的士都要如此对待,恐怕不是周公辅佐成王那样一沐三握发,一饭三吐哺接待天下之士的礼节和招致平民的思想。”于是霍光独不授职萧望之,而王仲翁等都补为大将军史。三年间,王仲翁官至光禄大夫给事中,萧望之以射策甲科为郎,被分配看守小苑东门。王仲翁出入,前呼后拥,趾高气扬,对萧望之说:“不肯循常作为,怎么做了看门人呢!”萧望之说:“人有各人的志向。”
过了几年,萧望之因弟弟犯法受到牵累,不得宿卫,免归而做了郡吏。魏相把他收在部下,经过考察在大行令部下做了个司礼官。霍光死后,霍光之子霍禹又做大司马,霍山领尚书,霍氏亲属都宿卫内侍。
地节三年(公元前67年)夏,京师下雹,萧望之因此上疏,要求汉宣帝安排接见,当面申说灾异之意。汉宣帝自在民间已闻萧望之之名,决定由少府宋畸问明情况,要求不必隐讳。萧望之当即提出了看法,说:“《春秋》记载昭公三年,鲁国下了大冰雹,这时季氏专权,最后赶走了鲁昭公。假如过去鲁国的国君把自然灾害看清楚了,是不会有这个灾害的。现在陛下凭借圣明的德行为国君,思考政事寻求贤人,这真是尧舜一样的用心。但是好的兆头未到,阴阳又不协调,这是大臣执政,一姓独揽权力的结果。附着的枝叶大了折断树的主干,私家势力强大了公家就受到危害,希望明主亲自治理政务,选拔同宗,任用贤才,作为腹心,同他参政谋划,命令公卿大臣朝见禀奏事情,清楚地陈述他们职责,用来考核其功绩与能力。像这样,那么诸事就治理好了,至公至正之公道就树立起来了,邪恶不正就堵住了,私权就被废除了。”
这显然是针对霍氏专权而发的重要议论,汉宣帝任萧望之为谒者,当了朝廷接待宾客的近侍。这时汉宣帝初即位,想要进用贤能之士,将官民的上书交给萧望之处理。萧望之做得很合汉宣帝之意,接连提拔为谏大夫、丞相司直,一年中提拔了三次,做到了二千石级的大官。后来霍禹竟以谋反罪受诛,萧望之则日益受到信用。
萧望之因通政事而被选任为平原太守,萧望之向来想在朝廷,这下要远离朝廷去作郡守,内心觉得很不得意,于是上疏说:“陛下怜爱百姓,担心德化不能遍于天下,放出全部谏官去补郡吏,这是忧其末而忘其本的作法。朝中没有谏诤之臣就不知过失,国内没有明智达理之士就听不到好的建议。希望陛下选择明经学、能温故知新、精于策划的士作为内臣,参与政事。诸侯听到这样,就知道朝廷重视接纳意见考虑政事,没有缺遗。像这样不懈努力,就可建成周代成康那样的太平世道。外郡即使有些不清明,也不必忧虑。”元康元年(公元前65年)被征入朝廷当了少府。
汉宣帝深知望之通晓经术办事稳重,论议有理,按照才能可任宰相,但为了试试他的政事能力,就任他为左冯翊。萧望之从萧望之由少府左迁左冯翊,但他担心办事不合皇帝的意思,马上上书言病。汉宣帝知道后派侍中成都侯金安上传达皇帝的意思:“任用官职是想通过治民来考查你的政绩的,你前任平原太守的时间太短,所以任用左冯翊来试试你,不是听到你有什么过失。”萧望之知道了皇帝试用他的原意,马上积极处理政事。
元康二年(公元前64年),西羌叛乱,汉朝派遣后将军赵充国去讨伐。京兆尹张敞上书建议说:“国家的军队在外,又是在夏季出发,陇西以北,安定以西,吏民一起供给运输,农业生产会受损失,加之一向没有余积,即使西羌被击溃,百姓来年春季吃的缺乏。偏僻之处,更难买到粮食,朝廷的谷物估计不足以赈救他们。希望朝廷命令那些有罪、而不是抢劫杀人的盗贼以及犯了法而不能赦免的人,都按等交纳谷物到这八郡赎罪。尽力增加粮食来预备百姓之急需。”张敞所奏之事下达官吏们评议,萧望之与少府李强评议,认为“百姓心怀变化莫测,好义却又思利,关键在于教化。作国君,也不能去掉百姓想利的思想,可却能使他们好义胜过想利;就是夏桀为国君,也不能去掉百姓好义之心,但能使他们好利胜过好义之心。所以尧与桀的区分,在于义与利罢了,引导百姓不可不慎重啊!现在打算命令百姓量粮来赎罪,像这样就会是有钱人得生,贫穷者死,这就是贫富异刑而法不统一。按人情看,因为贫穷,父亲兄长被关押,听说出钱能得生和释放,作人子弟的将不顾死亡的灾祸,叛乱的作为,去奔赴财利,以求援救亲人。一人得生,将会使十人死亡,像这样,伯夷般的高尚行为败坏,公绰班的名声毁灭。刑赏与教化全部倾覆,即使有周公召公那样的辅佐之臣,恐怕也不能恢复。古时候国君对百姓好,自己生活不够才向百姓要,生活有余就给予百姓。 《诗经》上说:‘王惠及于可哀矜的人,同情无依无靠的人’,这是上人惠顾下人。《诗经》又说:‘雨水先润公田,后润我私田’,这是在下的人为在上的着急。如今西方边境发生了争战,百姓失去所从事的生计,即使率户纳税,计口交粮来供给军队,这也是古之通义,百姓没有谁会认为不对的。用子弟竭死弄钱来救父兄活命,恐怕不可以,陛下铺开圣德施行教育,政教风化已成,即使是尧舜也无以复加了。现在主张开创的利路将损伤已成的教化,臣私下以此痛心。”
于是汉宣帝又下达那个建议给两府,丞相和御史拿疑难来问张敞。张敞回答道“:少府左冯翊说的,不过是常人遵守的道德罢了。从前先帝征讨四夷,军队出去三十余年,百姓尚且不增加赋税,而军队的用度足够。现在西羌一个角落的小夷,强横于山谷间,朝廷只管令罪人以财减罪去讨伐他们,它的名声比烦扰良民横兴赋敛好多了。再说不能赦免的盗贼及杀人犯、百姓痛恨的罪人,都不准赎罪;对于因窝藏罪犯,知情不报而放跑罪人,或不阻挡罪人而被判为罪人的同党,评论是非的人或者都会说那些法律可以除去,现在趁此时机令其自赎,它的好处清楚极了,对教化有什么伤害呢?《甫刑》规定的刑罚,小的过错赦免,轻罪可以赎,并规定犯人赎罪的等级,由来已久,又有谁赎罪后又作盗贼呢?我充任官吏二十余年,未听说过罪人赎了罪又做盗贼的。我同情凉州遭受劫掠,正当秋收的时节百姓且缺吃挨饿,病死在道路上,更何况来年春上青黄不接呢?不趁早考虑赈救百姓的办法,恐怕重责在后。我充数列卿,辅佐两府是我的职责,所以不敢不尽愚意。”萧望之、李强说:“先帝圣明有德,有德行的人在位,制定法令贯彻实施,成为长久的规范,一直惦记着边境的安危,所以《金布令甲》说,‘边郡屡遭兵灾,百姓饥寒交迫,短命缺寿,父子相失,令天下人等供给军旅的生活费用’。原都是为军旅突然发生的事件而设施的。所以说天汉四年,曾经让有死罪的人交纳五十万钱减免死罪一等,豪强吏民任意借贷,甚至做盗贼弄钱来赎罪。其后奸邪横暴,盗贼群起,攻占城邑,杀死郡守,官吏不能禁止,明诏下派绣衣使者起兵平息盗贼,杀死的人过半数,然后才逐渐停止下来。我认为这是让犯有死罪的人赎罪的后患。”当时,丞相魏相、御史大夫丙吉也以为西羌将破,运输足以供应,就否定了张敞之议。萧望之为左冯翊三年,京师人皆称颂他,于神爵元年(公元前61年)迁为大鸿胪。
在此之前乌孙昆弥翁归靡上书,表示要立元贵靡为嗣,要求娶汉公主,结婚内附,叛离匈奴。诏下公卿议。萧望之以为乌孙远在西域,相信他们的甜言蜜语,万里结婚,不是好策。宣帝不采纳其议,于神爵二年(公元前60年)派遣长罗侯常惠护送公主(或称少主)远嫁元贵靡。还没有出塞,乌孙昆弥翁贵靡死,他的侄子狂生负约自立。常惠从塞下上书报告,把公主留在敦煌郡,亲至乌孙,指责狂王负约,因立元贵靡,回来迎公主。诏下公卿议,萧望之又表示反对,他说:“不可让公主去乌孙。乌孙动摇不定,不坚守盟约,其效果可以看到。先前的公主在乌孙四十年,与前昆弥恩爱不深,边境也因此不安定,这已经被过去的事所验证。如今公主因元贵靡不能立为王而回朝,从信用来说也没有亏欠夷狄,这是中国的大福。和亲不停止,征役打仗一定产生,它的原因就在这里。”汉宣帝采纳了这个意见,此后汉朝不再与乌孙和亲。
神爵三年(公元前59年),萧望之迁为御史大夫。
五凤(公元前57—前54年)年间匈奴大乱,评议的人多数说匈奴为害日久,可以趁其乱发兵灭掉它。汉宣帝召见大司马车骑将军韩增及其他官员富平侯张延寿、光禄勋杨恽、太仆戴长乐等向望之问计策。
萧望之答道:“春秋时晋国的士碦(范宣子)带领军队侵齐,听说齐国国君死了,他就带领军队回国,君子崇尚不讨伐有丧事的国家,以为恩足以使孝子心服,合宜的道德行为足以使诸侯感动。前单于向往并接受教化,归向善,于是称臣顺服,派使者请求和亲,海内喜悦,夷人狄人没有不知道的。现在奉行盟约还未到底,单于不幸被贼臣所杀,如果出兵攻打它,这是乘其乱而幸其灾,他们一定奔走远逃。不趁义动兵,恐怕劳而无功。陛下最好派使者去吊丧慰问,辅佐其微弱的的首领,援救其灾患,以尊重中国之仁义为贵。如果能蒙恩让他们的首领恢复单于的位置,一定会称臣服从,这是道德中最好的。”汉宣帝听从了他的建议,后来终于派兵辅佐呼韩邪单于安定了匈奴国。
这时大司农中丞耿寿昌建议设立常平仓,汉宣帝认为这样很好,可是萧望之却责怪寿昌。丞相丙吉年老,汉宣帝看重他。萧望之又上奏说:“百姓贫困,盗贼不停,二千石一级的官员多数才能低下不能胜任其职。三公不是合适的人,所以三光(日、月、星)因此不亮,今年开头日月少光,罪在臣等人。”萧何认为萧望之意在轻视丞相,于是下诏命令侍中建章、卫尉金安上、光禄勋杨恽、御史中丞王忠,共同诘问望之。萧望之脱下帽子放到一边对答,汉宣帝由此不喜欢他。 后来丞相司直每系延寿上奏说:“侍中谒者良秉承皇帝的命令去告诫望之。萧望之只是拜了两拜而已。良对望之说话,望之故意伏地不起,却对御史说‘良的礼节不周。’按照先例,丞相生病,御史大夫当日就要去探望病情;上朝奏事相会于庭中,次第当居丞相后,丞相谦让,大夫才稍进,并且拱手示礼。今丞相屡病,望之不探问病情,在庭中相逢,与丞相并齐,经常议事不合他意,望之就说:‘君龄尊高,难道能与我父亲同年么!’望之知道身为御史有权不敢擅自使用,多让守史私乘车马,到杜陵照护家事。少史戴着法冠,为他的妻子在前导车;又使吏为其家卖买,而吏以私钱增益其家,总计有十万三千。照说萧望之身为大臣,精通经术,位在九卿之上,是本朝人们敬仰的人,不应该到不奉法自修、居傲不谦让的地步,而受贿所属牢狱的赃款二百五十万以上,请求逮捕囚禁起来惩处。”
汉宣帝于是下文书给望之:说“有司上奏说你责难使者礼不备,对丞相无礼,听不到你廉洁的名声,为人傲慢不谦逊,没有辅政为百官表率的姿态。你不深思,陷于此邪恶的行为中,朕不忍心给你处分,派光禄勋杨恽传达朕的命令,降职让你作太子太傅,授给你太傅印。你交还原大夫印绶给杨恽,不必进宫谢恩可直接到官。希望你能掌握道理,明白孝道,亲附、结交正直之士,竭尽其意不要再有过失,不要有什么辩白。”萧望之降职后,黄霸代作御史大夫。数月间,丙吉死,黄霸担任丞相。黄霸死,于定国再代为丞相。萧望之被废弃,不能作丞相,只作太傅,用《论语》、《礼服》教皇太子刘奭。 起初,匈奴呼韩邪单于来朝见,汉宣帝令公卿讨论其礼节仪式,丞相黄霸、御史大夫于定国商议说:“圣王的制度,施予恩德执行礼仪,以京师为先而以诸侯国为后,以诸侯国为先而以夷狄为后。《诗经》说‘沿着大道没偏向,巡视各地把教化扬。相土赫赫多威武,海外同心来归向。’陛下至高无上的德行充满天地,光明普照四海,匈奴单于闻风仰慕圣朝的教化,进献珍宝来朝贺,自古以来第一例。接见的礼仪应像对诸侯一样,位次在诸侯之下。”萧望之以为“单于不是汉天子开国分封的,是地位相等的国家,应不以臣下之礼相待,位在诸侯王之上。四海的兄弟之族叩头称自己是属国,中国谦让而不以臣之礼相待,这正是谦谨的德行,谦虚则亨通。《尚书》说‘戎狄离王城四千五百多里’,言其招徕,恍惚无常。如果匈奴子孙后代纵有鸟窜鼠伏,断缺朝拜贡物,也不算叛臣。信用谦让行于兄弟之族,赐福流到无穷,这是万世长策。”汉宣帝采纳了他的意见,下诏说:“听说五帝三王教化不到的地方,政策法令不到。如今匈奴单于称自己是北面的属国,朝拜宗主国,朕的不周,恩德未能普照。用客礼接待他们,令单于位在诸侯王上,谒见时称臣不记载。”
等到汉宣帝卧病不起,选择可以嘱托国事的大臣,接外家亲属侍中乐陵侯史高、太子太傅萧望之、少傅周堪到宫中,拜史高为大司马车骑将军,望之为前将军光禄勋,周堪为光禄大夫,都受遗诏辅政,兼任尚书事。汉宣帝驾崩,太子刘奭继承皇位,是为汉元帝。萧望之、周堪因为是老师而被尊重。萧望之、周堪屡次在闲暇入见天子,讨论治理国家的方略,陈述为君王服劳的事。
萧望之选举纯宗室明经达学的散骑谏大夫刘更生为给事中,同侍中金敞在汉元帝左右提意见。萧望之、周堪、刘更生、金敞四人同心谋议,用古制劝导汉元帝,提出很多匡正的建议,汉元帝多纳用其言。起初,汉宣帝不甚听从儒术,任用法律,而中书宦官当权。中书令弘恭、石显长期主管朝廷机要部门,精通法令条文,与车骑将军史高勾结,论议经常独自坚持旧日的典章制度,不听从萧望之等人的意见。弘恭、石显议论不能持正,常被汉元帝折服。后来,郑朋行为不正派,萧望之断绝了同他的来往。郑朋与司农史李宫都等待汉元帝召用,周堪向皇上禀告,只让李宫作了黄门郎。郑朋是楚地的士,轻薄易急,怨恨起来,改求许章、史高,推诿所说许、史之事,说:“那些都是周堪、刘更生教我的,我是关东人,怎么知道这些呢?”于是侍中许章单独接见郑朋,朋出来扬言:“我见侍中时,说前将军过失五条,大罪一桩。
中书令在旁,知道我说话的情况。”望之听说这件事,拿这事问弘恭、石显。弘恭、石显怕萧望之替自己申诉,下发给别的官吏,立即扶持郑朋及待招华龙。华龙是汉宣帝时与张子虫乔等的待诏,因为行为污秽而不被引荐,想投入周堪等人门下,周堪等不接纳,所以与郑朋勾结一起。弘恭、石显命令二人告萧望之等图谋罢掉车骑将军疏退许章、史高的情形,等候望之出宫休假的日子,命令郑朋、华龙上奏汉元帝。
汉元帝把这件事下达给弘恭查问。萧望之回答:“外戚在位多奢侈淫乱,我想扶正国家,不是干不正当的事。”弘恭、石显向皇上禀告说:“望之、周堪、更生结成党羽互相恭维推举,屡次诬陷控告大臣,诽谤离间内外亲属,想来专擅权势,为臣不忠,欺骗陛下,请谒者招致廷尉。”当时汉元帝刚即位,不懂“谒者召致廷尉”是下监狱,答应了他们的奏请。后来汉元帝召见周堪、刘更生,说是关进了牢狱。汉元帝大惊说“:不是只让廷尉查问吗?”汉元帝拿这件事责问弘恭、石显,恭、显皆叩头认错。
汉元帝说:“让他们出狱治事。”弘恭、石显利用史高向汉元帝说:“陛下刚即位,未能以德化闻于天下,就先检验师傅,既然已经把九卿大夫下了监狱,应当趁势决定赦免。”于是下诏给丞相御史说:“前将军望之做朕的师傅八年,没有别的罪过,现在事情也过去很久了,记忆忘了难以弄明,可赦免萧望之之罪,收回前将军光禄印绶,连同周堪、刘更生都免官作百姓。”而郑朋却做了黄门郎。
数月后,汉元帝下诏给御史说:“国家将要兴盛,要尊敬师长重用师傅。前将军萧望之作朕八年师傅,用经术教导朕,他的功劳美盛,可赐望之爵关内侯,食邑六百户,加给事中,每月初一、十五朝见,座位次于将军。”汉元帝正倾向想用他做丞相。
刚好碰上望之的儿子散骑中郎萧伋上书申诉望之前事,事情下达有司,回复汉元帝说:“望之前所坐罪明白,没有诬陷控告的事。可是教子上书,称引无辜之诗,失大臣体统,不恭敬,请允许逮捕。”弘恭、石显等知望之向来高节,不屈辱,建议说:“望之前为将军辅政,想排退许章、史高,专权独揽朝政,侥幸能不判罪,又赐爵封邑,参予政事,还不悔过服罪,深怀不满,教唆儿子上书,把不是推于天子,倚仗自己是师傅,怀着终究不会获罪的念头。不很屈望之于牢狱,堵塞他不服气的想法,那么圣朝没有什么厚恩好施予。”
汉元帝说:“萧太傅素来刚直,怎么肯接受吏人逮捕?”石显等说:“人命至重,望之所犯罪,告诉他减罪,一定没有忧虑。”汉元帝才准许了他们的奏请。石显等密封诏令交谒者,敕令召见望之时亲手给予,于是命令太常急派执金吾车骑疾行包围望之的住宅。使者到了,召见萧望之,望之准备自杀,他的夫人劝阻他,认为不是天子的意思。萧望之将这件事问门下学生朱云,朱云崇敬有节操之人,劝萧望之自裁。
于是萧望之仰叹,说:“我曾经充数将相,现年迈六十有余,老了进牢,苟求活命,不也太庸俗了吗?”呼唤朱云的字说“:游,赶快配制药来,不要久耽误我死。”居然然饮鸩自杀。
汉元帝听到望之自杀而震惊,拍着手说:“开始我本怀疑他不肯进牢狱,现在果然害死了我的贤师!”此时太官刚上午餐,汉宣帝竟拒绝吃饭,为望之死而涕泣,悲哀感动左右人,于是召石显等人,拿建议不慎来责问他们。石显等都脱下帽子请罪,很久之后才罢了。萧望之有罪死了,有司请示断绝他爵邑。汉元帝又诏令加恩,令长子萧伋作关内侯。汉元帝追念望之不忘,每年春季派使者祭望之的坟墓,一直到汉元帝死为止。
萧望之是当时的名儒,作风上刚正不阿,清正廉节,仁义忠信,政治上见解高远,辅上治下,特别是对待外族的外交方面有卓著的贡献。然而他身为天子之师,官高位重,太子太傅的他以尚书事总领朝政却没能斗过两个中书宦者,即使有元帝关怀,也逃不脱石显等人的暗算,这个问题,扯不上什么儒法两条路线的斗争,实是两支君权附属势力的较量,由于萧望之不善计谋,无力整治朝纲,一身傲气放荡不羁,不能团结能团结的大臣和得到君主的完全信任尊重,一味单干,加上君主操纵无能,任信奸逆,而对手石显等却是玩弄阴谋诡计的行家里手,以致宦者势力得胜,师傅势力失败,望之个人成了这场斗争的牺牲品。
班固:萧望之历位将相,籍师傅之恩,可谓亲昵亡间。及至谋泄隙开,谗邪构之,卒为便嬖宦竖所图,哀哉!不然,望之堂堂,折而不桡,身为儒宗,有辅佐之能,近古社稷臣也。
刘奭:国之将兴,尊师而重傅。故前将军望之傅朕八年,道以经术,厥功茂焉。
郑朋:将军体周、召之德,秉公绰之质,有卞庄之威。至乎耳顺之年,履折冲之位,号至将军,诚士之高致也。窟穴黎庶莫不欢喜,咸曰将军其人也。
颜师古:长倩钜儒达学,名节并隆,博览古今。
曾巩:昔汉杀萧望之,是亦有罪焉。宣帝使之傅太子,其不以圣人之道导之邪,则何贤乎望之也;其导之未信而止也,则望之不得无罪焉。为太子责备于师傅,不任其责也,则责备于侍臣而已矣。虽艰而勤,其可以已也欤?
洪迈:赵广汉之死由魏相,韩延寿之死由萧望之。魏、萧贤公卿也,忍以其私陷二材臣于死地乎?杨挥坐语言怨望,而廷尉当以为大逆不道。以其时考之,乃于定国也。史称定国为廷尉,民自以不冤,岂其然乎?宣帝治尚严,而三人者,又从而辅翼之,为可恨也!
归有光:人主为之改容,奸萌为之弭息,四夷闻之而不敢窥伺,此正直之臣也。其在于古,若排闼、折槛、引裾、坏麻之类,皆可以言正直也。其大者,如汲黯、萧望之、李固、宋璟、张九龄、陆贽、李沆、范仲淹、李纲之徒是也。
王夫之:萧望之、周堪、张猛、刘更生,固雅意欲为君子者也。
蔡东藩:萧望之、周堪、刘更生三人,皆以经术著名,而于生平涵养之功,实无一得。望之失之傲,堪失之贪,更生则失之躁者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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